随着“第一夫人”出行的着装成为大众关心的热门话题，“例外”和“无用”两个品牌迅速成为网络热搜词，中国高端定制正在汇集着一种新的力量，令世人侧目。虽然严格来说，中国鲜有真正的高端定制，称定制比较适宜。 大规模的工业化生产使服装业面临着同质化的问题，也给了定制重新崛起的机会。一方面，是庄吉、大杨创世这些高端服装企业的快速起飞，另一方面，是那些游走于商业和艺术之间，坚持表达自我的服装设计师。或许，属于他们的时代正在到来。
张文辉：中国服装的未来看设计师品牌
《新楚商》杂志记者 | 桓秀芳
冲破中式服装的刻板印象
四十多岁的张文辉穿着外镶黑纱的灰色夹克，手工提花的牛仔裤搭配硬朗的黑框眼镜，显得时尚而稳重，一如他设计出来的衣服。
也许每天和一群17、8岁的学生打交道，又从事着时尚类的工作，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。
教授张文辉的CHRIS·Z品牌及其工作室设置在武汉纺织大学的综合楼里，与之相邻的还有孙菊香、陶辉等教授的工作室。在这所以服装设计最为耀眼的大学里，人与学术相互渲染的时尚氛围。
在布满个人工作室的走廊上，是几幅用彩色粗毛线编织而成的画作，两端的工作间里机械轰鸣，一些学生模样的人操作着从老师那里学来的工序。
CHRIS·Z成立于2009年，主要用于对自己有关中国传统服饰文化研究的实践，以及少量的中式奢侈时装及成衣设计。张文辉告诉记者，他寻求的是一种传统古朴与现代时尚的合理融合。
或许他的《紫禁城之夜》系列能够完美体现这一设计理念。《紫禁城之夜》是张文辉两年前在巴黎时装周的36套百余件展出作品，也是那一年唯一进入Showroom的中国籍设计师，与世界一线设计师们直面全球时尚行家和买手。
“‘紫禁城之夜’这几个字首先会唤起大家对于雕龙画凤、金碧辉煌式的印象”，然而意外的是，那只是一些黑白灰色的衣服，配以少许的紫色或者金丝做成祥云、如意等象征符号的点缀。
“低调的奢华”是他对衣服的要求，“别人看了之后，觉得那种氛围出来了，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。”张文辉坚持“做一些时尚又实用的东西”。
迄今为止，汉服和旗袍可能是最具象征性的中式服饰文化，张文辉提倡对古典艺术的发扬，但“原汁原味地照搬”却是不太现实。“要是一群人穿着汉服走在街上，能满足了人们一时的猎奇心理，并不能成为生活的主流。”
历经两百多年的演变，旗袍恰好是古典与潮流是否相容的典范。提及旗袍，就让人联想到30年代花瓶形状的风格。然而，正统的旗袍是慈禧太后时代的流行，“那种穿着像面粉袋子一样的东西，宽松，没型，”却因结合了上世纪30年代的西方审美而流行起来。“它收了胸身和腰身，这样更性感。去除了八镶八滚等传统手工艺，又显得大方简洁。”同时，人们又保留了开衩，立领、斜门襟，这种中西结合让旗袍瞬间蹿红于国内外。
绘画天然地携带着一种永久艺术价值，张文辉认为，时装却是时间性很强的消费品。面对旗袍与生俱来的紧绷感，现代人不得不将它束之高阁，“起码，不会选择经常穿着”，同时，由于西方的牛仔裤、白衬衫更加简洁大方，它们便成了大众新宠。
服装风格的变迁显现了西方文化对东方文化的影响。“很现实的状况是，潮流为西方世界所主导，中国元素只是加入，这是一个主导权的问题。”张文辉思考的是如何将各方的特长有机相融。
他同样钟情于欧美服装的挺阔外形，和简洁的线条，同时添加一些中式的细节，譬如有传统印花图样的里布，中式的盘花扣，甚至刻意将龙凤等传统意象拆散，然后绘制在衣服上，不失神秘却又兼顾现代性。
或者，他们干脆把旗袍做成不收腰的“A”字形、“H”型等样式。曾经，他和他的学生们用毛线做了一件“旗袍”，自然又舒适地体现了人体线条，并配以几何图案，“最后它受到了出乎意料的欢迎。”
在那次巴黎秀之后，CHRIS·Z接到了一些来自日本、俄罗斯和迪拜的海外订单，偶尔也承接湖北地区的名流定制。“我也不会刻意去迎合西方的审美情趣，而是希望做一个好的中国品牌。”
设计师品牌才是未来
对于此前人们给予 “第一夫人”着装的重度关注，张文辉说，“这一现象表明，中国越来越开明，并且开始追求时尚了。”
从杰奎琳·肯尼迪开始，她极富个性和独到的审美情趣成功地倡导了美国的流行时尚，也使得美国时尚从“乏味”的中产阶级风格中解放出来。其后每届第一夫人都承担起引领时尚潮流的使命。
张文辉表示，“彭丽媛随访时的衣着也代表了中国现时的时尚。”据资料显示，此次她在公开场合被拍到的服装就有17套，且为国产品牌，消息一出，纷纷有服装概念股涨停。很多媒体也抛出“国产服装品牌将迎来新的发展机遇”这一观点。
看似是面临着发展的良机，实则需要面临沉积已久的问题。有新闻在描绘中国服装业货品积压的现状时，打了一个形象的比方：“中国完全停产三年，人们丝毫不会缺衣服穿。”
张文辉觉得，国内服装品牌多存在各种问题。没有文化作支撑、想要迎合最大众化的品味、随波逐流，最后又会变成四不像，然后死掉。
“很多企业就像中国版的Zara，它们的火只是商业的火，而不能称之为独立的风格，或者艺术。”一个品牌若要在业内树起标杆，就不能做只做潮流的追随者，而是要让自己成为风向标。“例外”的走红并不是例外，“它不随表面的潮流而动，不抄来抄去，总是坚持自己极简、自然的艺术风格。”
在这个世界上，有设计师做奢侈品牌，激励着无数人的人生朝着更加高级的生活品质努力。同时，也有设计师做一些“vintage”(复古)的东西，提倡自然、环保，并不赞成无节制地购买服装，马可和她的“无用”工作室属于后者。
“不管是什么风格，文化氛围决定了它能够持续的时间。而这种文化氛围通常需要设计上的坚持。”源于这种艺术上的执着，张文辉认为，“中国服装的真正希望在设计师品牌，而不是商业品牌。”
对于CHRIS·Z这一品牌的未来，张文辉初步定位为高级成衣制作。身为老师的他，对“高级成衣”、“定制”和“高级定制”的区分不容有误。相对于定制，高级成衣可以小批量地生产，在体现设计师想法的同时，也能保证精工细作。“高级定制在全球也就一两件，没有500个工时，就不能算高级定制。”
按照这种标准，中国从事高级定制的人物也就郭培、祁刚等几个人，“寥寥无几”。就连曾经给众多国内一线明星设计过电影节红毯礼服的劳伦斯·许，也从来不说自己是做高级定制，而是定制。
对于定制和名牌，张文辉的一个建议便是，“不要全身都穿得很正式、很隆重，那样很沉重。”
这种见解源于他在香港工作的一段经历。曾经有香港的同事告诉张文辉，“内地人现在穿得也很时尚，不过总体感觉还是土气。”之所以这么尖锐地形容，是因为人们对服装过于重视，“你买一个名牌包，就非要搭一件昂贵的外套，在香港，挎个LV，穿着T恤出门的大有人在。”
前段时间泰国总理英拉会见徐峥，而徐因“衣冠不整”被网友痛骂的这一事件，明显地反映出国人过分重视着装的心态。“衣服要为人所用，希望人们能看到内在的气质，而不是外在的行头。”
张文辉设计的衣物多为用棉、麻或真丝裁剪成简洁大气的气质款型，辅以金丝或毛皮制作的祥云、水漾、龙纹符号，将传统的元素合理倾注于休闲风格之中。
目前，CHRIS·Z还处于有针对性的研究实践，所以没有大规模地把它商业化扩充。巴黎展出之后，很多服装企业找他合作建厂，均遭谢绝。对于主业为教书育人的张文辉来说，品牌不能是“只要有钱就去赚，它还要有一种精神在里面。”
对他而言，担任知名服装企业的设计顾问或许是较好的位置。“北上广都有一些企业请我做设计，但是我从不在武汉做。”因为他觉得，武汉的一些服装企业还是差了些长线的眼光。
武汉服装品牌最炙热的时光是在上个世纪90年代。当时太和服饰的老总丁凤兰30多岁，借鉴国外的经验，请瞿颖做代言、装修店面，这些举动在当时的内地算得上独一无二。二十多年过去了，“再按照这几板斧来砍，总会有不灵的时候”。
BNC创始人洪晃认为，量身定制一定会回归。“因为有钱人年龄大了，统一尺码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了。”还有一句玩笑话：定制不会面临库存压力。也许，属于中国好裁缝的新时代真的来了。
点击量排行
发稿排行
